聖誕燈裡的馨香

聖誕燈裡的馨香  第一個待降節的週三祈禱會。

落山風像利劍似的刮在臉上,強勁吹襲地讓人前進一步、倒退二步,我用圍巾把頭包得緊緊的,奮力地走向教堂。

「Iya!這些聖誕燈是誰先掛上去的?」停住腳步,環顧四周。早已習慣於迎接聖誕節慶時,全體兄姐必會擇日齊來佈置教堂。

「是誰呢?」內心不停盤問著。

「咦!究竟是那一位有心人先掛上去的呢?」我舉頭遠望屋頂上,只有到十二月時,才能憑藉聖誕燈的光耀,神氣活現地出席盛會的十字架,發出輕輕的疑雲?

踱步門前時,旋即被粗粗的竹子細細的木材當架構,再用層層的芒草及疊疊的檳榔葉當景觀,又用熠熠的摺紙星星裹著煜煜的聖誕燈火當飾品,巧思地顯露原住民風味的聖誕樹所驚喜詫異!

如此寒冷的夜晚,閃光的燈盞及這棵別出心裁的聖誕樹,暖暖和和了每一個繫緊圍巾,戴上手套,穿著大衣,窸窸窣窣地衝進教堂內的兄姐;

「到底是誰先做的呢?」我忍不住來回踅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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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個待降節的週五家庭禮拜。

我行經牧師館,寂靜的它也披上了唱著柔美〝平安夜〞樂曲,穿戴閃閃爍爍的聖誕燈彩衣。

「應該又是保華及桂華這一對小夫妻,在汲汲營營為生計忙碌中抽空的傑作吧!」我深深長長的呢喃。

在部落裡,白手起家,建立家室的生活是艱困的。

天未明時,保桂二華,駕著小貨車,載滿小米、芋頭(乾)、地瓜、檳榔、荖葉、小米酒—等等,沿著東海岸線,順著大武山麓,踏著屏鵝公路的夕陽歸去,更要小心翼翼追逐時間趕上聚會;他們與任何部落裡的叫賣車無異,俟華燈初上時才回到家;唯一不同的是,部落裡的叫賣車,滿街頭巷尾高唱著「冷冷的心上人」,日昇時,〝不想你也難,想你也痛苦—〞,擾族人清夢;日落時,〝愛上你是我的錯–〞降族人士氣;而他們的小貨車播放的是滿山滿谷滿沙灘的福音詩歌。擦身而過時,沒法子噤若寒蟬,總會附點音符唱著「野地的花,穿上美麗的衣裳,天空的鳥兒,從來不為生活忙—」。

保桂二華,辛苦攢錢,終於在潮州鎮上買下想了好久好久的房子。然而,正要擺脫無殼蝸牛一族時,隔壁遷來不知何方神聖,從早到晚,敲木魚、點薰香、唱梵音、偶又鞭炮聲連連。桂華執事認為宗教不是不能對話,祇是,生命最深處有依靠,簡單的生活早已有保惠師帶領。她又憂心二幼子及剛上教會的保華弟兄無法堅固屬靈生命的營壘。於是,仿傚昔孟母、擇鄰處,卻料想不到,罄盡積蓄購置的房屋,竟成了無法脫手的重擔。此時,「野地的花~ 一切的需要,天父已經知道,若心中煩惱,讓祂為你除掉–」的安慰歌聲如排山倒海般席捲二人的心房,生活的重擊造就生命的更新。保桂二華,深刻體會在上帝的手中,他們是多麼極為「寶貴」的器皿。

第三個待降節,沒有聚會的向晚,晚風疲軟的掠過,踽踽來到教堂。

在奔跑了一天之後,藍色小貨車鬆垮垮的靠牆邊棲息,如同零落的芋頭及散亂的地瓜軟趴趴的橫躺於後車廂。不耐煩的等候著雖歷盡生活滄桑,卻仍不遺餘力的主人們,爬上爬下的修繕沒有瑩亮的聖誕燈泡。

「假如有一個燈泡不亮了,這一串聖誕燈就全跟著不亮了!」保桂二華合力檢查保險絲微微引領望我配搭著。

嗯–這不正像經上所說:「肢體中若有一人受苦,所有的肢體就一同受苦(林前十二:26)的真理!」忽然,我若有所思的醒悟。

正睛注視他們,「在迎接救主誕生時刻中,我是否可以更敏銳察覺在別人的需要看見自己的責任?」我,望塵莫及的感佩著。

(寫於 多年以前的12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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